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倒霉的一天(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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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方肯
插图: 邓浩力
有声呈献: 李璘
刊登日期: 2025年01月07日
倒霉的一天(下)

我失神地走在冷清的街上,很深的寒意一直围绕着我的身体,冷得不像马来西亚。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吗?我抱着许多疑惑不停往前走,希望很快找到答案。

我的余光瞥见一个和我一起移动的东西——是兔猫!它还没有消失!不过,它不再追赶我了,它只是默默地走在离我两米左右的侧旁。我连呼吸都很小心,担心兔猫的突袭。

我还没确知情况时,兔猫忽然独自拐向大楼后面,那是一条荒凉的小路,没有一株草,铺满了干黄的沙土。虽然我很怕兔猫,但这里我只熟悉它,唯有在后头远远地尾随它。

走了好一段路,兔猫带我来到一个住宅区。那里游乐场的设施都被损毁了,那几个树墩都有被烧过的痕迹,气氛荒凉又骇人!

前方的兔猫走进了一个剩下半个屋顶、墙壁满是斑驳的屋子。

此时,我终于看见了第一个人——房间里有一个女孩!

“为什么你一个人在这里玩石头?”我好奇地问。

女孩看起来比我小,大概十岁。瘦小的她原本正专注地敲击石块,却被我突然的出现而吓着了。

“你从哪里来?”女孩愕然地打量我。

“我也不知道怎样解释,”我把视线转回到石块上,“石头有什么好玩的?”

“你不知道这两块石块的意义。”女孩故弄玄虚地说,她一定是在糊弄我。

“你的家人呢?”我望向四周,确定这里只有女孩一个人。

“妈妈去粮食中心领取政府分派的食物了,”女孩忽然压低声量,“我不知道爸爸去了哪里。”

看到女孩落寞的表情,我感到很抱歉,提起她的伤心事,赶紧转移话题道:“你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?”

女孩迟疑片刻,陷入沉默中回忆着,仿佛用了一些力气把记忆的片段拼凑起来,我想那些力气是她经历过的痛苦。我好像不该问,但我必须了解才能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往哪里去。

半年前的一个白天,美国上空出现一个大火球,坠落在德萨士州。火球燃尽后,德萨士州也毁了。灰烬升上空,累积得越来越厚,阳光没法穿透云层,人们因此活在寒冷的昏暗中。

很多动植物都冻死了,可以发电的资源已经耗尽,于是人们疯狂寻找火,焚烧所有可烧的东西取暖。然而物体被烧尽后,又化成灰烬,升到空中形成更厚的尘埃云,地球的气温更低了。

“你看到火球吗?”我问。

“没有。那时的我像平常那样,在游乐场荡秋千,虽然感受到震荡,但以为是秋千的摇晃。”女孩吸了一口气,“事情的发生就是那么突然,谁都没有准备。”

“好端端的,怎么被蜜蜂蜇了呢?”这句话忽然在我脑里响起来,那是诊所里的人说过的话。

是啊,我们本来都是好端端的,谁能预料到呢?平凡无奇的日常原来是那么珍贵。

“你很喜欢敲石头吗?”我看着还在敲击石块的女孩问。

“难道你不知道石头的相互摩擦可以生火吗?”

我想如果这两块石块能生出火,也不会有多大的作用,但她的态度非常认真,因为那是她求存的希望。

“你一定觉得我很傻吧?”女孩看着手中的石块说,“很可惜我来不及读更多的书,获得更多知识,不然我可以想出更多办法拯救我和妈妈,还能找回爸爸,甚至拯救这个世界。”

我看了看自己的身上,将唯一可送的手表送给女孩,但是她拒绝了。

“我们的生活已不受时间的限制,能够活下去就好了,”女孩喃喃地说,“未来还会有什么吗?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未来……”

女孩的话未说完,兔猫叼走我的手表,跑了!我慌忙追出屋子,一路追到刚才那破败不堪的街道,跑过一家电子商品店时,我停下了脚步。

这家商店的落地窗碎裂一地,商品七零八落的。一地的平板电脑,各种牌子应有尽有。

我从地上捡起其中一部平板电脑来看。崭新的电子产品通常会备有50%的电力。我尝试启动,果然顺利打开了屏幕。此时,在这个一无所有的世界里,能使用平板电脑还有什么意思呢?

女孩手里的两块石块比平板电脑更有意义。我的思路变得比从前清晰起来,发觉自己一直以来错过了很多事情。我丢下平板电脑,奔出商店,踩着失去方向的步伐狂跑。

我想向芬芬道歉,其实我当时很心虚,因为她说中了我的缺点,但为了面子我硬对她无理取闹。

我想向黄老师道歉,其实我因为沉迷平板电脑而事事不挂在心上,辜负了老师的用心。

我更想跟妈妈道歉,我不该为了区区一部平板电脑和妈妈争吵,破坏我和妈妈之间的关系……

我一边哭,一边跑,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直到我看不见,绊倒在地……

“叮!Nombor 49!”

我张开双眼,面前的电子板显示着红色的“49”。

“醒来啦?睡得真沉。”妈妈无奈地说,“回家吧!”

妈妈牵着迷蒙的我走上了车。

“拿去吧!”妈妈把平板电脑交给了我,原来平板电脑被藏在车上,“为了一部平板电脑而被蜜蜂蜇,值得吗?”

我看着平板电脑,强忍住泪水。是啊,为了一部平板电脑,值得吗?

妈妈开动引擎时,我看一只白猫走过车外。它的耳朵特别长,像一只兔子,在对我微笑。

我忽然觉得很可惜,因为我忘了问那个女孩的名字,也忘了好好跟她说再见。

(完)



    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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