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家屋后有块面对着海的小空地,涨潮时可以坐在小空地的边上,用脚戏水。同时呢,那里还有一个有靠垫的长凳,长凳背对着大海,它是小叔和爸爸搬来的,他们担心有人一不留神连人带凳子掉下海,于是把长凳牢牢地固定在地上。一到晚上,小叔和爸爸便会霸占那长凳,坐在那儿打游戏,一坐就是几个小时。
下午小叔和爸爸出海工作,长凳理所当然是属于我们小孩的了。我们在太阳没那么猛烈时拿着冰棍,在长凳上排排坐,舔着冰凉的冰棍。不过,这么坐是看不见海的,只是面向着家吃冰棍,好过直接在家里吃。于是聪明的我想到了个妙招。长凳和靠垫之间有条说宽不宽、说窄不窄的缝隙,刚好能容纳我的腿,我倒反着坐,把腿从缝隙穿过去,双手搭在长凳的靠垫上,蹬着腿,吹着海风,多舒服呀!其他小孩见状,纷纷跟随我的坐姿。可惜今天的水位不高,玩不了水。尽管如此,每当有船经过,划过的海浪朝我们这儿涌来时,我们还是会条件反射地抬起脚,生怕海浪拍打到脚上,后来才反应过来,海离我们这儿可远了,如果不是巨型战舰的海浪,海水是不可能会溅到我们的。
冰棍有些融化了,几滴绿色的汁液落在木地板上,形成了绿色的小花。我们加快速度舔冰棍,尽量在冰棍融化之前吃掉它。吃完冰棍我们还没尽兴,想到冰箱拿出妈妈做的果冻。放着果冻的地方稍微有点高,只能我去拿了呗。
拿果冻之前我先去拿水瓶,坐在后头那么久,有些渴。水瓶在客厅,我拿了水瓶顺便瞄了一眼电视,发现现在正重播着《喜羊羊与灰太狼之决战次世代》,天知道我有多久没看喜羊羊了,而且重播的这集正是我之前看漏的矛怪与盾怪那集,我控制不住自己坐了下来,足足看到播广告时才离开。
这时,我已把拿果冻这回事忘得一干二净,直到看见边吃着果冻,边愤愤看着我的表弟、妹妹们,我只好尴尬地笑了笑。他们倒也没有很生气,刚刚只是开了个玩笑,他们现在拉着我,指着天:“阿瑄姐姐,你没来的时候有很多老鹰飞来飞去哦!”
天上的老鹰不算很多,但足以激起我的好玩心,我拿起一个鱼形状的果冻,放到平摊的手掌心上,叫唤着:“老鹰!快来吃!”透明的鱼果冻在阳光下显得更加晶莹剔透,像极了动画片里有魔法的鱼。见老鹰无动于衷,还是盘旋在空中,我持续叫唤着,时不时还抖动下果冻,吸引它们的注意。
“你很笨嘞,你这样老鹰哪里可能会来吃,刚刚我们才看到老鹰冲下海用爪子抓到一条鱼。”大表弟推了我一把,看我的眼神像看着一个智障似的。
“那你是要我把果冻扔下海去?”这话一说出口,大表弟满脸写着无语,扭头与其他小孩谈论我:“这人没救了。”惹得小孩们哈哈大笑。哼,不吃白不吃,我把晒得有些热的果冻放进嘴里。
我们坐回长凳上,继续聊天。
“你们说,等下老鹰飞来会不会直接抓走我们?”小表弟发问。
“要抓也一定是抓你,我们当中你最轻嘛。”我开玩笑地回答。
“如果你被抓走,我们就拉着你的脚,叫老鹰带我们去玩。”
“假如我们忘记拉着他,他就一个人被老鹰抓到空中,老鹰突然放手的话,阿浩掉进海里面,可怜的是他不会游泳。”
我们一茬搭着一茬聊着。
奶奶也来到我们这儿,她到放置在外头的冷冻箱拿出昨天的剩饭,打算给它退会儿冰,待会儿喂狗吃。我家隔壁是间饭店,两间屋子的中间有条小巷,走到最末端再向左看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空地,不过空地与小巷的高度不一样,空地这儿比较高,小巷那儿比较低,要从小巷走来空地,必须有一双大长腿。而往后倒退不到三步,就是巧克力色毛发,名字也叫“狗狗”(福建话称“巧克力色”为“狗狗”)的公狗的狗笼。它的旁边是母狗的笼子,也不知小叔为何要把“女孩子”的名字取得如此男性化──它叫“阿塞”。
剩饭全装在一个桶里,桶里插把带有木柄的已生锈锅铲,我用锅铲从桶里舀了块肉,伸出手把肉凑到“狗狗”面前,问道:“要不要吃?”看着它死死盯着肉的那眼神,算是回答了我的问题。高难度的动作来了,我要把肉从笼子的洞口抛进去,我可不敢直接打开狗笼的门。一、二、三,我用堪称完美的力量轻轻一抛,把肉送到了“狗狗”的笼子里。“阿塞”的狗笼太远了,要到小巷那儿才能喂它吃饭,还是算了。
在旁的小孩目睹了我喂食“狗狗”的过程,大表弟问:“你又知道‘狗狗’要吃?”
“它告诉我的。”我神气十足地告诉大表弟。小孩们毫不留情地嘲笑我。
不行啊,太阳越来越晒了,我们纷纷回到了屋里。
陈恕英点评:
读媃瑄的文章就像读一本小说里的一个章节(我曾不止一次这么说过),媃瑄拿手的是细碎的生活点滴,也擅长在文章里头注入自己的各种事迹。不但如此,她还自诩小聪明,但又自认智障,让人愿意跟着她这奇妙的情绪牵引,走一趟她的人生轨迹。也许每个在成长中的孩子都有这样和那样的矛盾,絮絮叨叨登场。而媃瑄的叨叨絮絮,自有她的魅力,这也许就是正值青春期少女笔下吸引人的地方。每每看到媃瑄的文字,欣喜她的成长,心里也生出宽慰。
加油。你的文章,总能让人赏心悦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