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事 ● 晨砚

    这是个奇怪的时代。人们见面都不问：“你吃饱了没有？”却关心地问：“你打针了没有？”

    魏爸爸和魏妈妈对于打针，记忆里存着一个甜甜的画面。二十多年前的一天，他们让女儿曼曼穿得可可爱爱，把她带到儿科医生那里。然后，医生在她那圆圆的小屁股上，出其不意扎了一针，小曼曼真不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，她哇哇大哭起来。后来，医生又给她喂一点糖浆药水，曼曼更慌了，她喉咙发出“咕噜、咕噜”的声音，抗绝那些东西进入她的身体。

    这个成为日后魏爸爸和魏妈妈喜欢的回忆。“穿美美，去打屁股！”“曼曼，你那天好像小鸟在喝水，头抬得高高的，‘咕噜、咕噜’，哈哈！”

    人有时需要一些回忆滋养。魏爸爸和魏妈妈也不例外。但是，现在大家都忙着眼前的事情，“从前”好像没有了位置。

    当人们忙忙碌碌，又不大清楚为什么要忙成这副样子的时候——就像魏爸爸一家，他们的院子里、门前的花草树木，也一个劲儿地在偷偷忙着……屋子前面的那棵杨桃树，忙着开花、忙着结果；但人们也忙着追踪手机上的冠病疫情，一个风吹草动，又忙着去张罗食物、药物；魏妈妈是更忙的，她还得给自己的烹饪加力度──门前所种的云耳菜，最近煮了两三次，家人的脸就皱得像朵云耳了。但魏爸爸减薪了，能省即省吧，就吃自己种的菜哦。

    此外，亲朋戚友在线上的来往也勤得很──互报近况、冠病秘方、各种辩论、埋怨、愤怒、咒骂、求助、安慰、打气、支援……林林总总，多不胜收。还得真假辨识，如果发送了不当的讯息，好人做坏事，还得赶快道歉，弄不好罚款在后头。

    这天魏爸爸从线上工作下来，发现了家里有一股酸臭味。“怎么不是呢？你看，屋外一树杨桃，然后又一地杨桃，我们不知忙什么，都没有时间去包果子了。”魏妈妈说。

    “能回到从前就好了！让我们正常一点过日子。”左邻右舍都这样说。

    也有人说：“唉！我们大概回不到从前了！你看我们家的小孩，去年刚开学没多久，就关在家里，要自己不断督促他功课不说了，孩子没有了同学一起玩玩闹闹，孤独在家，往后不知会变什么个性？童年经验是很重要的。”

    魏妈妈收到了朋友寄来的讯息：“一天的难处一天当就好了，明天自有明天的忧虑，你看天上的飞鸟……人类的过去，真的全然风和日丽么？不同的困难和忧伤而已，能一起面对，同心克服就好了！这些都是要学习的。”

    疫情之下，少一点智慧都不行呀！魏妈妈拿起扫帚和畚斗，打开铁门，清理一地的杨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