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,大元在胶林里依然见到那只马来貘出没。它会主动靠近,陪伴在侧,但仅仅是跟了两棵胶树的距离就不再跟随。第三天,它则默默看着大元工作。虽然如此,大元有了马来貘的陪伴,在漆黑的夜里多了一份踏实。第四天,大元带着期待的心情来到胶林深处,可他收完所有的胶汁,仍不见马来貘踪影。
去哪儿了呢?大元失落极了。
自此,大元再也没有见过那只马来貘。
我还是小孩子的年代,绵延起伏的山丘还种满橡胶树。植树的园主,把橡胶树安排好了位置,一棵棵的种下去,长起来,就有一排排整齐站岗的士兵。
父亲的货车,从一个园丘跨过一个园丘。我跟着去送货,坐着车探出头,回过头看着车轮子辗过园丘的红泥路,扬起滚滚红尘,路旁的橡胶树叶都染了红泥尘。车子七拐八弯,在园丘的深处,总算见到了一排排低矮的房子。我有机会就站在这些房子前看,它们没有篱笆,门窗简陋,若是刷上阴阴惨惨的粉蓝色,我想里头住的是印度人吧。
橡胶林的士兵们都不会说话,割胶工人对着它们,生活一定很单调乏味。那时,跟着爸爸送货的日子也是如此。偶尔,我们会经过收胶汁的店铺,远远就闻到腐蛋般的恶臭。店里有大秤子,有人在点算送来的胶乳块,黄黄黑黑一团团的,的确很倒胃口。那时,就很怕爸爸送货的地方有收胶店。
偏偏,我读的小学就是橡胶厂开设的,英文校名还挂了“Rubber”这个字。那时,学校充满各种传说,有指阴暗的厕所是日军杀人的乱葬岗、学校旁一大片的森林有奇奇怪怪的东西,而校园内一些像课室又不是课室的房子,里头暗得像无底坑,经过我都会不张望。
胶工的宿舍就在学校隔壁。那时还有晒胶房的大工厂,印象中,灰沉沉的窗都一片片拉开。有时,上课会闻到一股煮到熟透般的卤猪肉味。那时不知道那肉味,其实是处理胶片的化学味道。
很快的,来了新经济政策,胶价也节节下跌,园主厌弃了橡胶,改种油棕。来到二十一世纪,马来西亚抛掉了“橡胶王国”的美誉,被邻国追上了。似乎,橡胶只停留在上一代人的脑里。这些年,据说国内的橡胶林大半都废弃了,108万公顷的橡胶林,不少长满野草、爬满蔓藤。但是,这一次,〈星星学学〉还是说了一个差一点被遗忘的故事——一个发生在橡胶林的故事──一个述说着陪伴的温馨故事。
7月28日的〈星星学堂〉故事《夜里的声音》,故事的主角是小男孩大元,他常在星期六日以及学校假期的凌晨,跟着妈妈摸黑进入胶林割胶。在割胶中,他学习陪伴妈妈,而胶林里,出现一只马来貘,陪伴了大元。妈妈、大元和马来貘之间的陪伴,就是故事的核心重点。
《夜里的声音》作者是〈星星学堂〉编辑陈恕英,画插画的是画家俞德业,声音呈献是郑锦隆。陈恕英写到:
……星空底下,大元安静地陪伴母亲走过笔直小径,这样默默跟在妈妈身边的节奏,大元早已习惯……大元愿意陪伴母亲,那是因为母亲需要陪伴。在这夜行性动物,比如老虎、黑豹活跃的黑暗底下,蟒蛇也没闲着越过胶林,他别无选择唯有陪伴,因为他更害怕失去妈妈。每当他想到这一点,那些害怕也就悄然退却,守护的信念一旦开启,深扎内心,久而久之成熟了心智。
陪伴,是一种爱的表现。虽然大元只是一个孩子,但他有爱护妈妈的心。大元担心妈妈一个人在漆黑的胶林里工作,孤伶伶的,所以当妈妈每次把他从睡梦中叫醒,他都愿意牺牲睡眠,跟着妈妈进入胶林。
胶林不是游乐场,那里一片漆黑,教人心里不安。但大元别无选择。久而久之,这种陪伴使大元知道妈妈赚钱养活他们母子俩,实在很不容易,他的心志也渐渐成熟。
对于妈妈辛苦割胶,大元问了妈妈原因,但妈妈常常是闭口不答。故事中,大元的妈妈是一个沉默、不随便说话的女人。到底,什么原因造成妈妈不常说话呢?是妈妈生活过得不快乐?还是割胶的工作太辛苦了?故事提到妈妈赚的钱只能够维持他们母子俩的基本生活,看来她可能是一位单亲妈妈,没有了丈夫。
没有了丈夫的女人,等于失去了一个支柱。故事的前半部,大量的描写大元在这个情况下,成了一个思想成熟的孩子。他除了陪妈妈割胶,还养成理财的好习惯,把他的房间里可观的书刊画报,出租给同学赚钱。
进入故事的下半部,另一个角色出现了。在一次的割胶中,大元感到不舒服,他坐下休息时发现妈妈不见了。这时胶林里出现了一只马来貘。这马来貘看来很温驯,它直视着大元,似乎能透过眼睛来判定大元是否可接近。就这样,大元认识了这只在漆黑胶林里出现的独行侠马来貘,还一连几天见到它。
割胶的工作单调又无趣,马来貘的出现,让大元有了陪伴。虽然它只是一只动物,但在它的陪伴下,大元不再感觉这个世界除了他和妈妈,就没有其他的了。这一点很重要。
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需要陪伴。没有人陪伴,会让我们失去爱和关怀,觉得自己被遗弃了。久而久之,我们会对这个世界和人生失去盼望,万念俱灰。
到了第四天,大元带着期待的心情来到胶林深处,可他收完所有的胶汁,仍不见马来貘踪影。马来貘不再出现,但它留在大元的脑海里,永远不消失。
故事的结束,大元已经长大,有了孩子。他把这段在胶林里遇到马来貘的事告诉了孩子。孩子很好奇马来貘的叫声到底是怎么样的,大元说他去城里上大学之后,便再也没有见过那只马来貘。这当中,是不是还有故事呢?那就留给你想像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