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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祖父的樟木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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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杜忠全
插图: 邓浩力
有声呈献: 尤进来校长
刊登日期: 2024年03月26日
曾祖父的樟木箱


祖屋有一间后房,房间里挂着纱笼摇篮;如果是更早的从前,当然是藤制的摇篮了。家里的小辈们,大概都在这里睡过午觉。午后四下无声,屋外邻家的猫钻过草篱笆,懒洋洋地窝在杨桃树下做着白日美梦,偶尔被树上掉落的杨桃啪啦一声惊吓而醒,撑开眼皮瞪大一对猫眼环顾四周,没发现被攻击的迹象,就拉长身子伸了伸懒腰,蹑着猫足挪个位置又睡下,继续未做完的春秋大梦。

隔一道板墙,纱笼摇篮里的小人儿也睡得正甜。房间的角落开着一把立式风扇,风扇摇着头来回扇着习习凉风,房间里不闷也不热,正适合睡个舒服的午觉,小人儿大概会一直睡到日头朝西偏斜,才会醒过来了。

房间另一个角落的地上,躺着一个比五六岁的小孩个头矮一些的木头箱子;这屋里长大的后辈们,大概要到岁数大一些了才会被告知,那是他们曾祖父母装入一身的家当从中国南来时,一起飘洋过海帶来的樟木箱。

从前樟木箱里装满了祖父珍藏的“重要物品”,锁扣还加了大头锁,只有祖父母才有钥匙来打开。后来,也不晓得家里发生了什么事,只看到大人眉头深锁心事重重。祖父的病情渐渐加重时,祖母总是躲进房间,他则躲在门帘后面,偷偷地看祖母的动静。看到祖母打开樟木箱,小心翼翼地从里头挑出个东西揣在怀里,转身拿个布袋子装好了再闪出房外,找到了父亲,就交到他手里,两人挨着耳朵说了些话,父亲一脸凝重地拎着提袋,推着脚踏车跳上扬长而去。不久之后就带了个医生回来进祖父卧病的房里,小孩们都被赶走叫一边玩去!

木箱当时比他个头来得高,加上祖母的身子板挡在前,他也很好奇,那老旧的箱子里装了些什么宝贝,但祖父母轻易不让小辈们看一眼的,更别说是葱头大的小不点儿了。这样的情境发生了好几次,祖母和父亲的脸色一次比一次来得凝重,祖母装在提袋里的东西似乎也一次次地胀大了起来,他的好奇心也随之升高。但是,大人们的凝重脸色,让他不敢多嘴探问,只能一次次地偷偷张望,包括有几次,他甚至看到祖母偷偷拭去眼角垂下的眼泪,头发也一天天花白了去。

后来,祖母不再打开樟木箱,卧病在床的祖父也在不久之后去世。祖父的葬礼之后没多久,他就开始上学,不再整天闲在家里观察大人们的生活动静了。

有一个周末不上学,家里的大人都在忙着,他趁没人注意的当儿,独自躲进后房里,一拐头看到被推到墙角的,那个曾祖父的樟木箱。木箱旁还堆叠着一些纸箱,里头大概换成了父亲或叔叔们工作上的文件什么的了,这本来没什么特别,特别引起他注意的是,樟木箱的锁扣还是扣着,只是不再上锁了。

不再上锁的樟木箱,不禁引起了他的好奇心。他想起以前这个木箱是随时扣着锁头的,想起以前樟木箱仿佛是安放在整个房间墙边的中心位置,两边不会堆放杂物的,现在却不是那样了。

那么,是不是可以伸手打开来瞧一瞧了呢?动了念头的同时,他也下意识地伸手扳开锁扣,回头张望背后,深怕妈妈就在这时候掀开门帘,叉着腰朝他大吼一声:

“刘舜泽,你在做什么?又不听话了吗?”

不,背后没有人,而且一点儿动静都没有,于是他壮了壮胆子,伸手一使力,把稍微显得沉重的盖子往上掀开,第一次,他看到了樟木箱里头的秘密。

咦,空空如也,什么都没有!他心生一万个问号:“奇了怪了,以前祖母只要打开锁扣,掀开这个木头箱子,伸手就能从里头掏出个宝贝来,他以为这是个曾祖父带来的百宝箱呢,要什么就有什么,但那些过去取之不尽的好东西,都哪里去了呢?”

一个空无一物的木头箱子,难怪它就被大人推到了房间的角落,跟纸箱、杂物堆放在一起,大人们也不再神秘兮兮地背着小辈进来取宝贝了!从小在家里看着大人们的动静,舜泽一直觉得,这个房间显得有一点儿不一样,就是当中摆了个看起来高头大马的木头箱子,平日都锁上,只有握有锁匙的祖母,才能不断地从里头拿出东西来。现在,祖母好像也不太理会它了,原来它只是个空箱子,什么宝贝都没有。

那么,大老远从中国飘洋过海南来的曾祖父,当年为什么要带上这个看起来很是笨重的木头箱子呢?这个木箱子现在空了,为什么还舍不得丢弃呢?舜泽心里的一万个问号,不知道该不该去问祖母或父亲呢?他看着房门的帘子垂挂着一动不动,整个世界都安静得没有一点儿声息了,不由得一阵睡意拢上心头……

20240326曾祖父的檀木箱cmyk.jpg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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