猫和狗可以和平相处吗？

我的外婆喜欢狗，养了一群狗。虽然不是什么名种犬，也没有为它们取名字，但是她说狗会看门，在家里周围各处各绑了一只守门狗来看门。她爱狗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她属狗。

我的外公喜欢猫，于是养了一群猫。当然，这些猫也不是什么名种猫。这些猫是我们祖孙三代一起养，家里的后厨房变成它们的天地。这个年代的猫可没抓老鼠的本事了，只有撒娇的能耐，“喵喵喵”就把外公的心给融化了。

狗和猫在一起看起来令人羡慕，可是往往这只是人们的想象，背后也许是一幕幕你追我赶的闹剧，外公和外婆就是一对出双入对令人羡慕的老夫妻，两个人如影随行，去到哪儿都是一块儿。其实，真相是外婆不允许外公单独一人出外，势必做个“跟得”妻子。打从小时候，我就时常被寄托在外公家。当时外公外婆还健在，两个七八十岁老人执意住在偏远的老祖屋里。每天早晨，外公就会骑着摩托车到距离15公里外的丹绒士拔村里的咖啡店喝咖啡。我就夹在外公和外婆的中间，连头盔也没戴。外公每天的早餐是一杯奶茶和一碗清汤米粉，因为他懒惰戴假牙，吃不了其他食物。外婆的早餐是一杯无糖咖啡乌，然后和我一起吃一碗鱼粥或清汤面粉糕，接着是吃一大堆五颜六色的药丸。吃完早餐后，外公外婆各找他们的消遣。外婆跟她的好朋友在咖啡店里聊天，她们一聊就聊许久。现在回想起来，我当时怎么有这份耐心陪着外婆听他们聊天那么长时间。有时，外婆的朋友已经走光，外公还没有来载她，外婆的怀疑心就升起了，咒骂的话就出现了。

下午时分，我们赶着回家。摩托在时速60之下需要半个小时才能回到家。外婆因为怕晒，用报纸遮住自己的脸，外公则看起来非常享受驾摩托，不时观望路边的景色，不时与路过的车辆打招呼，而我每次都会在摩托上睡着，因为外公驾驶的速度实在太慢了。一回去，外婆就催促我去洗澡，因为那时我还小，需要外婆帮我洗头，每次洗头时，她总是说我的头发又长又多，要妈妈为我剪短发，然后就用她那又尖又利的指甲为我抓头皮，实在痛。洗完澡，我连忙打开电视，看我的儿童频道。而外婆这个时候就会去准备晚餐。外婆常常煎咸鱼、炒番薯叶、炒肉碎、煎菜脯蛋，偶尔来个鱼丸汤，这些都是她老年时期的拿手好菜。外婆煮的晚餐虽然很简单，但我已经满足了。外公则会躲在阴凉的树下阅读报章，外婆常说外公把整份报纸都看烂了。过后，外公就会喂一喂他的猫。有时外公的猫偷吃了外婆的咸鱼，那么就会上演追猫的戏剧了。

外婆常说外公看不起她没有读书，眼睛时常看着其他女人。妈妈说，外婆身世可怜，从小就被人领养，而外曾祖母对她的关爱不多，偏爱其他兄妹。那时女人没有机会读书，而她也没有机会像其他女人一样学习裁缝，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工作。外公与外婆是媒婆介绍而结婚的，彼此感情不深。所谓嫁鸡随鸡，外婆后来跟着外公移居新港。外婆除了帮忙外公养猪外，会自己酿米酒，然后骑自行车到处去兜售。她也在屋子四周空地种了可可树，收割可可，晒可可种子。她还会用猪饲料纸袋做成杂货店用的纸袋呢，但是以前的纸袋已经被塑料袋取代。她甚至会做椰梗扫把，把掉下的椰树叶子拖回家，做成一把把的扫把。外婆老年时累积的财产，比外公还要多呢。由于外婆一向勤俭，一分一毛都得来不易，所以对金钱斤斤计较，吃早餐时从来都不出钱。而外公自从把猪农场让给小舅打理后，就过着清闲的生活，偶尔倚老卖老责怪小舅打理不当。两老就会因为这个话题而争执起来。如果吵得严重的话，我和外婆就没得去吃早餐了。

晚上，吃完晚餐，八点钟一到，我就会跟外公外婆一起追福建连续剧。这个连续剧有非常多集，当时我看时都已经是一百多集了，就不知道这连续剧现在完结了吗？外婆一面看一面骂剧里的人物，看着看着，我和外公外婆的一天就这样结束了。虽然外公家有臭臭的猪粪味道，但是我喜欢外婆房间的味道。我和外婆睡一间房间，睡前她都会叫我像她那样涂润肤露，这样皮肤才不会干干皱皱的。我和外婆睡前一起刷牙，第一次看到外婆从她的嘴巴拿出假牙时，真的被吓到。有时，我半夜想上厕所，但是怕黑不敢去，她就准备一个尿盆放在走廊。每当早上听到屋外的猪叫声时，我就知道新的一天又开始了。

后来，一个新春的晚上，外公感觉不舒服就早早回房休息。原来外公一直以来自己当医生，背后酸痛就自己买了各种药贴，也没有把痛楚告诉家人。外婆也没有多加关心外公，认为外公的身体好得很，时常吃各种保养品，睡觉从来不盖被。后来，外公真的无法忍受痛楚，提出要看医生。外公生病了，这次真的病倒了，我还真希望他能像以前一样中气十足地骂人。我了解外公不多，但他从来不骂我，还时常买给我好吃的。可是，他与外婆一生都在斗气，也从来没好好地说过话。

外公去世后，一切都改变了。外婆没有了依靠，没人再载她去咖啡店了。虽然她嘴里没说，但是她心里一定很难过。外婆离开了老祖屋，来到小舅家。每个下午，她就想回去老祖屋，她担心家里的狗与猫没饭吃。外婆容易伤心，总为了一点小事就泛红了双眼，使我手足无措，不知如何反应。后来有一次，妈妈出门在外，把我托付给外婆照顾。我依然是个不懂得洗头发的女孩，而外婆却不再像以前般逼着我洗头，结果一个月后，发现我的头发长满了头虱，我的长发也被迫剪短了。外婆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劲了。

新冠病毒席卷全世界，我们被迫打疫苗，就在外婆打完第三支疫苗后，事情开始变严重了。外婆因为疫情，每天关在小舅家里，除了看电视就是做一点点家务，心情越来越忧郁，身体也莫名其妙地这里痛那里痛。我们带她去医院看医生，发现她患上癌症。外婆为了医病，每天在医院电疗吃药，弄得头发都要掉没了，腿也没法走路了，但是病情还是没有改变，反而恶化了。

每一天，我们都去小舅家照顾外婆，因为外婆长期躺着，导致她的屁股有伤口，所以我们要时不时帮她翻身。当她口渴时要喂她喝水，无聊时陪她聊天，喂她吃东西。妈妈说，外婆害怕没人在她身边，所以不愿意睡觉。于是，我就跟外婆讲阿弥陀佛的故事，希望外婆生病时不要胡思乱想，我们还拿一张阿弥陀佛图片贴在墙上呢！外婆听完故事后就会不知不觉地睡着了，而我就在她身边睡，就像从前那样。外婆生病时经常认错人，经常把我当成她的妈妈，也许外婆心里真的需要母爱吧。看着外婆日渐消瘦的样子，皮肤干得一直掉落一层又一层的死皮，假牙已装不进她的嘴巴，双脚无法抬起来的时候，我实在难过，外婆是个多么爱美的人啊。

外婆终究没有抵抗过邪恶的癌症，在一个深夜里去世了。“如依”“如依”，她从一开始不睡觉一直叫着每个人的名字，到后来一直眯着双眼毫无反应，心跳越来越弱，呼吸越来越慢。我知道我将失去外婆了……

我与外公外婆没有感人肺腑的故事，只有日夜相伴的简单故事。他们陪伴我长大，我陪伴他们到老，感谢他们在我生命里带给我满满的爱。

那份祖孙情淡淡的，又浓浓的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