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可冰和爸爸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，迟迟说不出一句话来。可冰的脸颊闪烁着泪光，鼻子红彤彤的，看起来刚哭过。客厅静悄悄的，偶尔才传来吸鼻子和叹气声。客厅旁的餐桌上有三碗已经凉了的绿豆糖水，其中两碗看起来是喝过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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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半小时前。

    “爸爸、爸爸，妈妈什么时候才回来呀？”可冰躺在爸爸的怀里问。

    “快了，我的宝贝。你妈妈刚发讯息告诉我，她要从机场搭公司的大巴回来了。”面对女儿的疑问，这位慈父总是很有耐心地回答。

    可冰似乎等得有点不耐烦了。她挣脱爸爸的怀抱，急急忙忙搬出一个小板凳放在阳台边，随后就坐了下来。可冰家的阳台正好面朝公寓的入口处，只要有车子进入公寓，她家能第一时间看见。

    “可冰啊，妈妈还没回来呢。要不先吃吃爸爸刚煲好的绿豆糖水？我们一边喝，一边等。”

    “不要！我要等妈妈。”

    “嘿，我的小宝贝，妈妈乘坐的巴士会因为你在阳台眼巴巴地望着保安亭而加快速度吗？不会嘛，是吧？”可冰爸爸说完，转身进厨房盛糖水了。

    “铃铃铃！铃铃！铃！”这时，可冰爸爸搁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起来。可冰见状，从阳台飞奔去客厅，代爸爸接了电话。

    “喂？”

    “喂？是陈先生吗？”

    “陈先生是我爸爸，找他有什么事吗？”

    “小朋友，我是一位医生，你把手机交给爸爸，好吗？我有事要告诉他。”听到对方焦急的声音，可冰好奇地把手机交给爸爸，接着把爸爸盛好的绿豆糖水捧到餐桌。

    “喂？”爸爸面带笑容接过电话，但随即笑容就凝固了，变得异常地严肃，一言不发地走进他的房间。

    良久，可冰爸爸走出了房间，可冰抱着他，胆怯地问：“爸爸，怎么啦？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你的妈妈……你的妈妈……遇到车祸……受重伤……走……走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什么是走了？妈妈不是要回来了吗？”

    “你妈妈……去世了……她死了！”对于五岁的可冰，妈妈的死亡像个巨大的石头，用力地砸到她的心里，很痛、很痛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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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妈妈土葬的几天后，可冰做了一场梦。那场梦是那么地虚幻、却又那么地真实……

    “可冰！可冰！”一个可冰愿意用一切交换的女人出现在她面前。

    “妈妈！妈妈，我好想您……”

    “可冰不要哭，妈妈只向神仙申请了五分钟梦里见面的时间。我现在有东西要告诉你，你仔细听好。妈妈在两天后会投胎去另一个家庭，那个家庭很富有，而她——那个我投胎的女婴——在十七岁时会成为一名知名作家，写的书都和萤火虫有关。可冰，如果你遇到那个女孩，请抱一抱她，这样你就可以抱我了……”可冰妈妈哽咽起来。

    “妈妈……您可以抱抱我吗？”可冰满脸泪水。

    “过来吧……”妈妈张开双臂，可冰激动地拥抱她。

    “妈妈，这是真的吗？是发生在我脑里的事吗？”可冰问。

    “呃……你把手拿来。我给你一样东西。”说完，可冰妈妈把一枚金光闪闪的硬币交给她。“你醒来后，看看这个东西是不是在你手里。可冰，妈妈要走了，再见。”渐渐地，眼前的妈妈化为烟雾……

    “铃——”闹钟响了，可冰揉了揉眼睛，回到现实世界。她望了望左手，什么也没有，应该是假的吧，我太想妈妈了，她想。但，当她张开右手，眼泪又瞬间占据了眼眶。她的右手没有实体的金币，而是像纹身一样烙印在右掌上。只见金币上写着：爱你的妈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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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17年后，可冰长得亭亭玉立，少了童年时期的那份稚嫩。

    这已经是从做梦以来的第一百二十六次逛书展了，可冰悲观地想。看来那场梦也没有那么真实，就只是小时候看绘本看太多了……那右手的印记又是怎么来的呢……

    “现在，让我们有请全马最小的知名小说家欧阳娜薇上台介绍她的新书——《萤火虫在飞》！”可冰循声望去，只见一位娇小可爱的女生自信地上台，从主持人那里接过麦克风。

    “大家好，我叫欧阳娜薇。其实也不用介绍啦，嘻嘻！”那个女生调皮迷人的声音很快吸引了全场的注意。“感谢大家来到书展购书。今天我主要是来分享我的新书《萤火虫在飞》。

    “小说里讲述一位伟大的母亲，在遭到车祸死亡后投胎成为一只萤火虫，只为了再见自己的女儿一面。在一个宁静的夜晚，那位母亲发现她的女儿来到她居住的地方旅行。她很想和女儿一起回家，但由于城市的环境不适合萤火虫，因此展开了思想斗争。”娜薇顿了顿，继续说：“我写出这篇小说前，一直对‘母亲’有一种难以解释的情怀，就好像我前生就是一位母亲……所以我毅然写出这本书，希望可以让大家更珍惜自己的母亲，不要失去了才懂得珍惜。”说完，刚才一脸笑容的娜薇罕见地流下眼泪，在旁的工作人员马上递出纸巾。“谢谢。”娜薇轻声说，但可冰仍然听见。

    “妈妈……妈妈……”可冰努力地让自己保持冷静。“妈妈……我终于见到您了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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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可冰坐上冰冷的轻快铁椅子，手里拿着一本有亲笔签名的《萤火虫在飞》。她忍不住再次想起书展的事……

    “您好。”娜薇一边礼貌地和可冰打招呼，一边在可冰刚购买的书上签名。

    “呃……请问……”可冰吸了吸鼻子，接着拿出手机。“我可以和你合照吗？”

    “当然可以！”娜薇大方地站起身子，向镜头摆起了姿势。

    “谢谢你。”可冰再也忍不住了。她鼓起勇气，张开双臂，往娜薇一抱……

    场面顿时有些尴尬。可冰连忙说：“不好意思，我听了你的演讲，很……感动……”

    “没关系啦！” 娜薇微笑说道。

    这时，书展的负责人说话了。

    “欧阳小姐，您的私家车到了。谢谢您抽空参与，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合作。”说完，他与娜薇握了握手。娜薇向可冰笑了笑，转身走上一辆银白色的车子。

    “妈妈……”可冰望着远去的私家车，轻声说：“有缘再见。”